Readings 23Q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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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深尝了人间味 🔗

我是纯粹被这本书的书名所吸引。比较喜欢史铁生、老舍、许地山的几篇。另外,林徽因的《彼此》很有民国风雨飘摇的感觉。其余不是我的菜。

考古有意思:秦始皇的兵与城 🔗

这本书来自许卫红女士,推荐序分别来自本家许宏老师,以及马伯庸。许老师一辈子都奉献给了考古事业, 她是兵马俑一号坑第三次发掘和秦咸阳城发掘的领队,可以说是巾帼不让须眉。

这本书谈不上引人入胜,却给人一种心平气和的感觉。文字是平铺直叙,却也可说是娓娓道来。经常可以看到一些有趣的知识。

  1. 古代的 “坐” 和 “跪” 是什么姿势?
  2. 先秦时代的剑其实很短(25cm 左右,要不然怎么鱼腹藏剑);
  3. 秦 “尚黑” 的规定限定的对象是正式场合的高层人群,毕竟,“礼不下庶人”。
  4. 裈裆裤是从魏晋南北朝才开始普及的。
  5. 弼马温的谐音 “避马瘟” 和猴子确实是有关联的(来自东晋死马当活马医的故事);
  6. 周武王灭商,纣王在阵前已经自杀了;
  7. 中国古代地图一般是上南下北、左东右西,因此 “江左” 就是长江以东。
  8. 献言献策敲钟,上奏忧事击罄 – 后世演化为击鼓鸣冤;
  9. 钱币的天圆地方 - “圆”可能只是因为方便携带,而“方”可能只是方便固定统一打磨;
  10. 宣太后还是个(荤)段子手;
  11. 秦代的圣诏(旨)只有当代烟盒这般大;
  12. 权衡利弊 - “衡” 是衡杆,“权” 是秤砣。
  13. 今天看到的渭河只是两千年前渭河北岸的漫滩 - 乾隆时期渭河突然北移了三公里多。
  14. 2019年1月16日,扬州市考古人员被打。1

作者感叹:与盗墓者 “争文物”,与建设方 “抢工期”,是考古发掘最现实的难题。

千秋唯有长城在,不见当年秦始皇。莫道区区秦半两,曾看刘项入咸阳。

– 古钱学家丁福保先生(1874~1952)

书里面有一句考古界泰斗苏秉琦先生的话,特别适合送给程序员:

在考古工作中,你只有想到什么,才能挖到什么。

Tomb Figure

艽野尘梦 🔗

艽野尘梦非常好看,极力推荐。作者是民国最后一个“湘西王”,陈渠珍。

本书是文言文,有多个版本,建议选择带任乃强批注的版本。批注的质量也非常高。本书引人入胜,读之荡气回肠。很难想象一个旧时军阀的文学素养如此之高。2 据说,沈从文年轻时曾在陈渠珍身边担任书记员。3 豆瓣 介绍作者生平:“沈从文曾在其帐下担任文书;贺龙亦是其旧交。”4

简介 🔗

结合任乃强在书中的批注以及网络搜索的信息,归纳整理了一下当时的历史背景:

  1. 光绪三十年(1904),英军再次入侵西藏,迫使西藏地方签订了《拉萨条约》;5
  2. 达赖逃难 - 开始想去俄国,而被清廷阻止,不得已被迫入京;6
  3. 达赖离藏后,清廷命张荫棠、联豫先后入藏善后,直接掌握西藏政权;
  4. 清光绪三十三年(1907),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在川边地区推行改土归流政策,提出川边建省构想,并按此构想,提出康、藏以江达划界。7

宣统元年七月既望(1909农历七月十六),陈渠珍自成都随援藏军开赴藏区。此时陈渠珍任川陆军六十五标队官,入藏是为了驻防,震慑反侧。8 这是故事的开始。

进藏川军遭到了藏军的阻挠和抵制。正所谓“卧榻之侧,岂容他人鼾睡。” 在赵尔丰边军(战斗力较强)的配合下,川军剿抚并重。期间刺探腊左、收复工布、进击波密(现在林芝下辖县),以及进攻鲁朗(现在林芝市巴宜区鲁朗镇)。

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,清廷鼎覆。消息转到西藏(由泰晤士报传至拉萨),清军哗变9,藏军趁机反扑。局势动荡,陈渠珍决意率追随部众 115 人东归。10由于藏区动乱,曾经的线路基本都成必死之地。因此选择了走青海,柴达木,入兰州而绕回中原。不料途中迷路,误入羌塘无人区,到达兰州时,最初的 115 人仅剩 7人。

予窜身青海,因道路迷失,步行万余里,历时七月,其间绝食五月,绝火二月, 从人一百一十有五,沿途死亡几尽,生还者仅七人而已。

西原 🔗

西原是彭错的侄女。在工布驻扎期间,陈渠珍是川军指挥官。当地官员加瓜彭错邀请其去家中做客。酒足饭饱后,年轻人表演骑马拔竿。其中有一女子竟然连拔五竿,引来阵阵喝彩。这位女子便是西原。后经呼图克图证婚,和陈结为夫妇。当时西原大约 16 岁,陈渠珍大约 28 岁。11书中是这么描写的:

余一日晨起,将赴喇嘛寺一游。途遇第巴向余笑曰:“彭错以公极称西原之能, 欲早送来给奔走役。西原亦甚欣喜。因略备衣物,今日彭错夫妇亲送其来。公当不以蠢陋见斥也。”

XiYuan

天花 🔗

若无西原,则陈渠珍恐怕早已身死异域。

  • 波密之战,敌兵绕身后,西原急呼,陈回枪毙敌;
  • 波密之战,两面受敌,西原从高丈许石坎一跃而下,再空手接陈;
  • 困走羌塘,西原治陈冻伤;
  • 粮绝,西原冒死打猎;
  • 面对狼群,执匕首护卫,力乏入睡,幸得狼群离去;
  • 到西安时,钱财花光,西原忍痛当掉了离开工布时母亲给的珊瑚山。

书中交代西原母女当时分别的场景:

“汝若随本布出川,则天涯地角,相见无日。汝其谨护此物。异日见此物,如见吾面也。”言讫,声泪俱下。西原亦泣不可抑。

只可惜,历经千难万险之后并不是否极泰来。雪域高原长大的西原在西安感染了天花,不治而死。临终遗言:

“万里从君,相期终始,不图病入膏肓,中道永诀。然君幸获济,我死亦瞑目矣。今家书旦晚可至,愿君归途珍重。”

书中也交代了彭错夫妇的结局:

后闻达赖返拉萨,按治交欢汉官者,皆杀之。彭错夫妇,竟寸磔而死。亦惨矣哉!

本书最后五句:

入室,觉伊不见。室冷帏空,天胡不吊,厄我至此。又不禁仰天长号,泪尽声嘶也。余述至此,肝肠寸断矣。余书亦从此辍笔矣。


  1. 百科词条扬州考古人员被打事件 ↩︎

  2. 影视中的军阀形象虽非千篇一律,但也难和“文雅”相关。 ↩︎

  3. 中国作家网:沈从文创作前的知识储备。 ↩︎

  4. 陈渠珍的保靖往事 ↩︎

  5. 英国怎么看待当年英军入侵西藏 ↩︎

  6. 当时俄国也积极分裂新疆、西藏。 ↩︎

  7. 参见工布江达县百科词条 ↩︎

  8. 所谓“反侧”者,达赖也欲趁乱割据,对“改土归流”是抵制的。 ↩︎

  9. 此时哥老会势力已彻底渗入军中,一遇动乱,军心、军纪、建制荡然无存。 ↩︎

  10. 加上陈、以及西原,一共 117 人。 ↩︎

  11. 陈渠珍从成都出发时,“侄方大病,妻年少”。 ↩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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